施训洋|家乡的荷塘
儿时,总喜欢在夏日里去门前的水塘里戏水。上午九、十点,亦或是下午二、三点,一帮孩童光着身子,蹦跳着、呼喊着,从门前的场基奔向邻近的水塘。躲在柳树下乘阴的鹅、鸭被惊得飞腾起来,平静的水面划开了大大的口子。
自然地,我们是不敢往深处去的,只在浅水区扑腾着、嘻闹着。随手抓起一把烂泥抛出去,头发、身上全是泥,有人竟成了花脸,继而烂泥如雨般从天而降,砸在背上、落在肩上,咯咯的笑声与鸭子的嘎嘎声遥相呼应。
玩得兴起,有人提意去踩藕,一帮人呼啦一下全上了岸,跑向百米外的另一口塘。这两口塘有同一个名字:大夹塘。一个称作内塘,一个呼作外塘,中间有条长长的埂隔开。两口塘却有着本质区别:外塘虽浅水却清澈无比,究其原因莫过于水草丛生,鸭舌草、芦苇、节节草,还有叫不出名儿的,最美的当数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了;内塘水深却浑浊,竟没有一根水草,更别提荷了。
一群光着身子的孩童拍打着屁股冲在塘埂上,叫喊着,前呼后应,惊得拴在柳树下躺在水里吃草的老牛都站了起来,四处打转,发出“哞哞”的叫声。
一塘的荷叶随风摆动,相互拥抱着,此起彼伏,粉红的、洁白的荷花,高高地挺立于荷叶之上,在荷叶的拼挤下微微晃动一下身子。不时地有蜻蜓掠过头顶,停在草尖、落在荷叶上。“扑通、扑通……”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入水中,这水凉快了许多,也清澈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每一处都一样的深浅,不必担心呛水,更不必担心淹着。七、八岁的小子站在水中,不过刚漫过胸脯。
我们开始在荷叶间穿行,大点的孩子熟练地用双手推开荷杆,侧身而过。小点的孩子便横冲直撞,不大会儿功夫,只听见他们的嚎叫,呵,胳膊上、身上、腿上,甚至于小鸡鸡上都有道道划痕。其实,大孩子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他们懂得了不要碰那荷叶的杆儿,那上面有不起眼的刺,虽不戳手,碰刮了嫩皮肤却有种火烧火燎的疼。
有人竟徒手逮到条大鲫鱼,高高举过头顶,引来阵阵欢呼,那些嚎叫的孩童早忘了原先的疼。说好的踩藕瞬间变成了逮鱼,呵,果是能抓到。尤其是水草丰厚的地方总能捉到几条,于是一根根柳条儿竟成了串鱼的绳子。
不知谁带头摘了一片荷叶戴在了头上,所有人都摘下一片。一排戴着荷叶的孩童提着挂着大小不一的鱼儿的柳条儿,如得胜归来的将士向庄子走去。
身后的荷塘里,青蛙“嗖”的一声跳到了荷叶上,起先一个,接着两个……
“呱,呱呱,呱,呱呱……”像是在欢送我们这帮扰了它们清静的孩童。
夏日的每个艳阳天,必是来荷塘找找乐子:或撵着鸭子,引它嘎嘎叫着扑腾飞;或踩断嫩藕,就着塘水用手搓搓便啃食;或摘几束莲蓬,掰开便取出嚼食……
一塘的荷,一塘的快乐,一塘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