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秦省利 汶河悠悠

小的时候，每年娘总要赊些小鹅养着，因为那时候平原村家家户户收鹅，收鹅蛋，这也是平原村当时的一个支柱产业，鹅蛋用来胞鹅，收的鹅要卖到南京去。所以，娘养些鹅，养大了，母鹅下蛋，可以卖蛋；公鹅(公鹅留下一两只踩鹅外，因为未被踩过的母鹅下的蛋是胞不出鹅来的)和年岁大点不下蛋的母鹅可以卖鹅，用来填补家用。

那些年村里养鹅的好多，在我家这便成了我的营生，因为弟弟还小，姐姐上联中了，没空，这可待愁煞我了，放着鹅还得拔着草。因此，每次听到"小鹅了呺，赊小鹅了……"那叫喊声，我都会噶伙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跑过去撵赊鹅的走，可是这些大人怎么会听我们这些孩子的。每次都是无果而归。

撵不走便想了个歪主意，在远处撇坷垃打赊鹅的，最后让赊鹅的给我们几个下地瓜(告黑状)，让娘好打。

撵又不走，打也不行，便和这些孩子们变着法嚼(骂)赊鹅的。什么难听嚼什么，"赊鹅的，真熊蛋，养活个孩子没腚眼……"，每次赊鹅的都拿起扁担吓唬我们。我们跑了，一会再过去气他，"扁担粗，扁担长，拿回家去打恁娘……"。

刚赊来的小鹅，吃的少，娘在家用水泡些小米喂喂就行，长大点就开始撵出去放了，天天如此。吃饭之前都要去西湾崖边放会鹅，还得把筐里拔满草，要看着鹅不要吃了人家的庄稼和菜，要等到鹅脖子一边全鼓起来，才能回家，要不鹅吃不饱，回家后还会嘎嘎地叫，娘肯定还得撵我出来继续放。还得看好了，不要让鹅跑了，尤其是傍晚放鹅回家，看不清，跑丢一只有时也不知道。每年我都要自制一只鞭子，找根粗一点直一点的腊条做鞭杆子，用麻搓成绳，再编成一头粗一头细的鞭子系在腊条头上，要是到包庄集上找着皮匠说上一大堆好话能踅摸根哪怕是几公分长的皮鞭梢那是最好不过了，肯响，耐用。做好了，专门招呼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鹅，要不瞎(丢)上一只会挨打挨骂的！

为了防止跟别人家的鹅混了，娘把鹅的脖子上或脊梁上染上红的或绿的颜色，有时在鹅腿上也系一些祁里子(布条)做记号，就是瞎了也好找。

同是放鹅的男孩子要是放鹅碰个对面，都要互相朝着空中抽上两鞭子，看看谁的肯响，也算是打个招呼，然后笑笑各走各的。

碰着大人们放牛放羊，便调皮地朝着牛或羊身上抽上两鞭子，被大人逮住，肯定挆腚一耳子。

一天心情好了，周围没人的时候对着这群鹅，对着大湾还会吼上两嗓子。

这个营生对于我这个懒汉来说还算轻快，那也愁干！放个几天，我便掉蛋！

还好，娘会说，卖了鹅，卖了蛋过年给我扯块布做件新衣服。但是很少兑现。收鹅蛋的在每家每户的鹅蛋上都做了记号，如果没照住(就是不符合胞鹅条件的)，便给退回来，这退回来的蛋还有平时不小心弄破的蛋，如果不是有亲戚来，娘便可以给我们改善生活了。还有，每逢寒食节(清明)，娘会把鹅蛋煮熟了，用颜色，染成五颜六色分给我们姊妹仨，每次娘都会背着弟弟多分给我一个，也算是对我平时放鹅的奖励了，我便拿着去找我们常在一起耍的孩子们玩碰蛋，这些也算是我放鹅唯一感到还有点快乐的了。

放鹅，你若讨厌，便枯燥无味；你若喜欢，便其乐无穷！放鹅，时而郁闷时而高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