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新衣

作者：苏立敏

　　童年时真的是没穿过几件新衣服，在我的故乡，孩子们的新衣都是过年时才添置的，夏天没有做新衣的意识，都是妹妹穿姐姐剩的。我记忆里夏天的第一件新衣，还是一条碎花花的短裤，第一天穿上它就和伙伴们去果园里捉迷藏，在桃树上爬上爬下的，一不小心，就听见“刺啦”一声划了个长口子，这可怎么办呢？我怕母亲训斥，就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换上了旧衣服，过了几天母亲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短裤坏了口子，就自责买了便宜的布料，承诺有了钱再给我买一件新的。

　　我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就好长时间不敢央求母亲做新衣，有一年临近过庙，看伙伴们都买了新衣，这才告诉母亲其实自己更想穿一条裙子，母亲执意不同意给我买裙子，就说了短裤的诸多优点，我看母亲这边实在央求不动了，就去姥娘家和姥娘说，姥娘看了看院子里没人，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深红的绸布来，这是四舅结婚时别人送的好布料，姥娘悄悄地把布料掩在我的衣衫里，又悄悄地送我出了门：回去让你娘给你做一条裙子吧，别让你妗子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我再也不想穿裙子了，那红绸几经母亲问我要不要穿，我一直都表示不喜欢它。我穿姐姐的旧衣服，姐姐个子高，每件衣服到了我身上都大得要命，记得那时我们在操场上做节目，有一个动作就是跳起来挥舞双臂的动作，伙伴们都是短袖衫，挥起来那真叫漂亮，像蝴蝶一样美，唯有我的长袖衫又大又肥，挥起手臂来每每惹得伙伴们大笑，尽管那样，我也没有要求过母亲做新衣。

　　家住西安的大舅有四个女儿，每年都寄到姥娘家几包袱旧衣服，亲戚们去选适合自家孩子们穿的，母亲也给我选回了一件，白色的，缀着工工整整的小纽扣，特别适合夏天的红领巾飘扬在胸前，素简，大方，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母亲看我老穿这件白衬衫，就说：年纪轻轻的，就要穿红花柳绿的衣服。我问母亲：白色的衣服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穿？母亲说：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太远啦，那时三十多岁在我的心中，不仅远的不可触及，还是一个很苍老的年纪了。

　　小时候对新衣服的心情，真能可用一见钟情来形容，喜欢上了一件衣服就喜欢上了穿那件衣服的季节，就因为那件白衬衫，我喜欢上了夏天。

　　因为渴望过，所以懂得珍惜，今天，当我奔波在再也回不到童年、再也看不见母亲的冷漠日子里，因为我拥有这些亲情的记忆，我依然觉得人生处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