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儿指南

童年记忆

文/梁艺超

儿时课业比较轻,假期并没有各种各样的补课。只要一考完试,甚至顾不上领通知书,便和堂妹带着薄薄的暑假作业和一两身简单的换洗衣裳,逃也似的离开小城。每人五毛钱的车票,近一个钟的颠簸,叔父会准点在北庄路口候着,看见我们下车后,连忙扔掉手里燃着的钟楼香烟,接过两个鼓鼓囊囊的拼花粗布书包往二八加重自行车头一挂,然后驮着我和堂妹,回到我们的老家----东城。

东城是县域内最东南的自然村之一,即使距北庄路口这个没有站牌的、约定成俗的公交站点,都有八华里的路程,东临黄河,可近观三晋。东城就在黄河以西的塬的边沿,但又和整个塬独立开来,四周是典型的黄土高原独有的沟壑,一条人工筑起的土桥连接了东城和整片塬,这是进村的唯一大路,“四面环沟、金线吊葫芦”是人们对东城最形象的表述。

清代的东城应该比较富庶,因为有完整的土城墙环绕整个村庄,我们小时候是不允许攀登城墙的,一者年久失修、墙高危险,二来老者告诉我们,这城墙是东城曾经辉煌的印记,擅自攀爬会被祖先捏鼻子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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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叔父家,婶娘早就备好了再自然不过的食材,炉膛也是煨着火的,只等着我们进屋下饭。

就在老屋的门洞里,和妹妹们坐在小木墩上,围着放在地上的赭漆炕桌,不停地用筷子敲打着桌面,催促婶娘盛饭。

热气腾腾的铁锅内,指宽的面条被南瓜丁、豆角块、蒜片和半红不绿的番茄块簇拥着,在蒸汽覆盖的若隐若现下依然散发出诱人的色泽。可口的南瓜面被盛在发黄的白瓷碗中,分发到我们面前。我们这些吃货会调上红红的油泼辣子,碗边的汤汁里再渗上几块掰碎的凉馒头。

顾不上烫嘴,吸溜吸溜与狼吞虎咽,一阵饕餮过后,一身热汗淋漓…...

吃完饭后的两点左右,被县南人称为“连碱晌午”,我至今并不知道什么是“连碱”,只是一直理解它形容的是“晌午热的毒辣”吧。

太阳灼烧着的老村,巷里空无一人。甚至连小鸡小狗都失去了往日觅食的兴趣,躲在某一个阴凉处打着盹儿。门房大门敞开用木棍顶着,门道席地铺着有年代感的草席,旁边的木板凳上一大盆晾凉的绿豆汤,被勺子挖了一半的西瓜靠在凳子腿上。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变了颜色的湿毛巾,呼啦呼啦地摇着漏风的蒲扇,狡黠的瞅了对面的堂妹,将手中的小牌混在大牌中撇在“锅里”,殊不知被这聪颖的小丫头看了个一清二楚,于是“你耍赖”、“我没耍赖”争吵个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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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知了在呜婴呜婴的扯着嗓子。泡桐树的叶子哗啦啦一响,那一阵阵让人沁人心脾的过堂风…

后晌,天稍微凉下来了,叔父和婶娘会去苹果园里忙活,而我和妹妹们也会跟着去地里转悠一圈,美其名曰是帮家长做力所能及的体力劳动,其实并不然。每年叔父都会在果园深处的果树中间点上一两行香瓜,而我们的目标正是那又脆又甜的香瓜。

一进果园,我们便匆匆赶到那行香瓜蔓旁,仨个人崛起屁股,跪在瓜藤边,磕头似趴在还在藤上的香瓜上,闻闻看哪个会有香气的渗出。如果发现某个香瓜熟了,就迫不及待的从藤上拧下来,只需在裤腿上蹭蹭泥,便大快朵颐…

人永远不能擦去脑海里深深的烙印。如今三十有五,省城上班却不再有暑假。农家乐中同样的南瓜炒菜面,恰恰少了那份吃抢食的欢乐;超市里同样的香瓜,却再也吃不出那样泥土与芳香共存的味道;老村也已然不再,东城已经动迁在邻村的旁边,各家各户一样的门脸儿,一样的白色瓷砖。这个整齐划一的新农村,虽然多了很多汽车,但少的却不仅仅是那些耕牛。

是啊,回不去了,印象中的东城;回不去了,那美好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作者简介】 梁艺超,男,高级工程师,合容电气股份有限公司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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