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德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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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性灵

我很小的时候，在我们商州黑山镇双庙村的场院里，有一棵桃树，一棵杏树。清晨我睡醒来，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脸上，照得眼睛还未睁开的时候，首先就会听到两棵树上那些欢乐的鸟鸣声……

如今回忆起来，那鸟鸣声，真是甜美极了！离开故乡之后，我也曾多次返回过故居，但遗憾的是，那依山旁水的向阳的场院，已经全然不见了，树叶茂盛的桃树找不见了，繁花似锦的杏树也找不见了，在家家门前，都自己动手修建起了自家的小房子，彻底遮掩住了那满地的阳光和摇曳的树影。走向儿时房屋的鹅卵石甬路，变成了一条需要侧身，才能在高高低低的曲径一一我的金灿灿的童年画卷，已经被撕得不成模样，真让人目不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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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小学，就设在我们双庙村的“双庙”里。所谓“双庙”，就是一前一后两个相连的小庙，庙后靠山，庙前是东川河和西川河的交汇处。庙后的山坡上，全是四季绿叶的松树林，庙前两个河岸杨柳依依。在平时一一尤其是春天，无论是庙后，还是庙前，几乎每棵树上，都会落满各种的鸟儿，树树响彻着欢乐的鸟鸣声，那声音仿佛是山川里涨满了的春潮，哗哗的声浪，一阵阵漫过我的脑海。于是，在我的心中，沉寂的冬天过去了，生命又充满了绿色的希冀。深秋时节，是收集柴禾的日子。清晨起来，走在静静的山野里，看世界被柿子树的红艳、松树的深绿、青㭎树的暗黄，染成了一幅巨大的油画，致使我不能不轻足屏息、目瞪口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多彩的画屏上传来了鸟鸣声，那么的悠长，那么的婉转。于是，那幅画活了，我也成为了画中人，我和那鸟一瞬间沟通了。在那一刻，我不能不想:不愧于美的生命，就应该随时地能发出美的声音。为此，我会有一种奋发，要时时刻刻地努力，要使生命发出绝美的声音，以使它和这个壮丽的山河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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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忘不掉的是一个星期天，青蓝的山中，飘着蒙蒙细雨，我戴着一个破草帽，腰中系着一根麻绳，拎着竹笼，到山中去采野果，累了，便半躺在一石岩下草丛中休息。忽然，飞来一对黑头白嘴的鸟儿，落在我头上不到一丈树枝上，我被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靠上面的一只咕咕地叫着，头儿随着每一次的叫声而扭动。叫声停了头也随之不再扭动，只是它那极亮的眼睛，注视着另一只鸟。这时靠下面的那只鸟开始咕咕地叫起来，头儿也随着叫声不住地扭动，也随着叫声停止而停止，停止了也用极亮的眼睛看着对方。它们就这样，一个叫过，另一个叫，谁都不打断谁的叫声。这真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被它们的友爱陶醉了，生怕惊扰了它们，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它们发现了我，才一前一后地飞走了。从此，我知道了鸟鸣声，原来是鸟儿们爱情的歌儿。每逢青山中鸟鸣声响成一片的时候，我就会涌起一种世界是多么美妙的精神上的娱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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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身居闹市，耳边整日是车嘶马叫，朝朝暮暮咳嗽在滚滚的烟尘之中，头总是昏沉沉的，脾气似乎也变得烦躁了……生活在如此的环境中，更加使我怀念起儿时山乡的鸟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