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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峰

1、很早以前的孩子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他们唱的儿歌都是若干年甚至几代人传唱过的。尽管有些粗陋，但我感觉很真实，贴近生活、接地气。

如：

喔喔，觉觉。

小孩睡着唠，

大人利索唠。

小孩醒唠，

大人跳唠井唠。

这是一首大人哄孩子睡觉的摧眠曲，大人一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孩子，一边慢慢地唱。很老土，但很真实。小孩子便慢慢地闭上眼睛，甜甜地睡去。

再如：

小巴狗，戴铃铛，

刚啷刚啷到集上，

买菠菜，买白菜，

刚啷刚啷再回来。

小板橙，巴轱辘，

开开油门看媳妇。

谁来唠，小姑夫，

挎的啥，小马虎。

咬人啊不，不咬人啊，

我看看着来，

___啊呜。

小老鼠，爬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奶奶奶奶抱下来，

猫来唠，

___啊呜。

以上三首，很有想象力，很形象，又顺口，容易记。同时寓教于乐，让孩子们通过传唱，懂得了一些生活的常识，如买菜要到集上、马虎咬人、猫逮老鼠等等。

又如：

南瓜种，嘎蹦蹦，

俺娘不几俺买油灯。

买唠个油灯经薄薄，

俺娘不几俺找婆家。

找唠个婆婆经歪歪，

缒着那辨子打悠千。

小狗汪汪咬，

亲家来要瓢。

今年雨水大，

冲唠葫芦架。

你说俺待几你啥？

泔水瓮里有个瓢碴碴，

刷把刷把几你罢。

鸡勾勾，打鸣唠，

爷爷起来喂牛唠。

奶奶起来缝衣上，

一缝缝唠那牛比上。

以上三首恢谐、幽默、给人以想象力。同时又顺口、好记，容易传唱，启发孩子们的学习兴趣。

2、还在计划生育以前的时候，农村人家孩子多，一家五六个孩子很正常，多的兄弟姊妹八九个、十几个的也有。大人们忙不过来，就大的看小的。一个大孩子领着几个小孩子再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的比比皆是。但那时的孩子们很健康，光着露着土里水里长年累月很少有人感冒发烧。一点也没有现在孩子们那么娇气。当然由于性格不同，有的孩子天生爱哭，又粘，哭起来成半天不住声。于是大人们又教了新的儿歌：

叫唤将，啃屎棒。

人家不叫啃，

扒下就打滾。

打唠一后晌，

挣唠碗豆汤。

又待喝又待供养。

端到门士欠（门坎），

桶唠一多半。（桶：泼洒的意思）

端到天井，

桶唠个干净。

孩子们唱着跳着，哭者也破啼为笑，流出的鼻涕马上吹起了一个大泡泡，于是大家都来看吹铃铛，便笑得更欢了。

另外一首哄孩子的儿歌，大人或是大一点的孩子，面对面地拉着小一点孩子的双手，前后摇着，一边摇一边唱：

罗罗，面面，

请唠小孩来吃饭饭。

啥饭？炒杂面，

谁赶嗯，老红眼。

谁烧火，秃老婆，

咋着烧，不拉着。

谁推磨，豆虫，

咋着走，顾拥。

谁打水，蚂蚱，

咋着走，跳哒，

打唠罐噢吊杀。

这首儿歌极具戏剧性，把赶面、烧火、推磨、打水这些农村家庭中的活路淋漓至尽地用老红眼、秃老婆、豆虫、蚂炸等非常形象地表现出来，给人以热火朝天地忙着而又快乐着的想象，如临其境。活脱脱就是一个童话剧本，让孩子们一边唱着一边增加着生活的常识。

还有一首是大一点的孩子们唱的，这时候的孩子们心眼多起来，知道调皮了。人们说：七岁八岁狗也嫌，一点不假。

儿歌是：

xxx，不大高，

一屁呲到柳树稍。

柳树稍上一领席，

一屁呲到八陡集。

八陡集上放爆丈，

一屁此到南庙上。

南庙上，吹喇叭，

一屁呲到老马家。

老马家，出豆腐，

一屁呲到锅后头。

锅后头，冒点烟，

一屁呲到场院边。

场院边上一口井，

一屁呲木唠影。

……

这首儿歌稍显粗俗，具有一定的调侃性、故事性，也有一定的挑战性。因为前边的xxx可以随便冠以一个人名，那么就唱谁是谁了。那时候街上孩子们多，成群结队，一旦有一个领头唱起来，一呼百应一哄而起，不管是赤着脚的光着腚的都_会拥过来使动地唱，大有不可阻挡之势。有时候也唱大人，跟在大人后边唱，直到唱的大人沉不住气了，回过头来跑几步，装作要打人，孩子们才哄地一下跑散开来。

3、那个年代的儿歌，基本没有政治色彩，只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如：

小家雀，过河崖，

淹唠衬噢淹劳鞋。

过去河崖一口屋，

一个小孩在那哭。

小孩小孩你哭啥？

俺娘不给俺找媳妇。

邦邦邦，卖豆腐，

一卖卖到山后头。

山后头，有块谷，

两个斑鸠咕咕咕。

金银花，一古查，

俺娘生唠俺姊妹仨。

大姐待家出豆腐，

二姐出来去卖渣。

就是三姐不会干，

撵唠坡一逮蚂蚱。

逮唠仨，蹦唠俩，

剩下一个扔唠它，

你说气煞不气煞。

当然，儿歌中也有向往美好生活，憧景美好未来的。

咣咣嚓，砰砰嚓，

打小俺跟着佬娘家。

佬娘给俺好饭吃，

妗由给俺好粉搽。

等到俺长到十七八，

俺舅给俺找婆家。

大车拉庄稼，

小车轧棉花。

恣的俺心里乐开唠花。

花椒树，探连枝，

树底下一个大闺女。

大闺女，俊又巧，

两把剪子一起绞。

左手铰出了牡丹花，

右手铰的是灵芝草。

当然，也有揭露丑恶现象，引导儿童向孝、向善、向真、向美。从幼小的心灵就善恶有辨、爱憎分明的潜移默化教育。

长衣巴狼，衣巴长，

娶唠媳妇忘唠娘。

把他娘来背唠山坡哎，

把他媳妇背唠炕头上。

赶油饼，烧辣汤，

不吃不吃烧上香。

看你饿不饿的慌。

4、大部分在民间传唱的儿歌往往带有故事性，启发性，相对长一点，大都在四句以上。也有的儿歌很短，也就一两句话，但它能配合上一些简单的表演动作。比如春天挖苗子的时候，妈妈们往往带上小鸡上坡，孩子们是少不了的。一会儿老鹰飞来了，孩子们便把小鸡拿到手里，高兴地仰着头唱：

老雕老雕你转转，

给你个小鸡你看看。

……

春天到山上挖梨梨嘴，也是一边唱一边挖：

梨梨嘴，跑山腿，

你不跟我你跟谁？

……

有时候在草毯里，路边上见了示示虫，是绝不能让它跑掉的，用手轻轻地按住唱道：

示示虫，示示虫，

你不拉屎害腚疼。

……

果然示示虫就拉屎了，这时轻轻地放开手，示示虫便悠哉悠哉地爬走了。挖丁当也有唱：

丁当丁当开门，

大一领着个小人。

……

一边唱一边挖，一会儿丁当果然就出来了。然后把它放掉，让它重新钻进沙里，于是再唱再挖……

找一堆湿乎乎的土或沙，把一只手埋到里边，另一只手在上边瓜打，一边瓜打一边唱：

瓜打瓜打燕噢窝，

我给燕噢打唠砂锅，

燕噢来家不愿意我，

我给燕噢对起来，

燕噢来家夸把我。

然后慢慢地抽出埋在里边的那只手，一个漂亮的燕窝就造出来了。另外如藏猫猫歌：

指、星、过、月，

点、点、捏、捏。

不朝南，不朝北，

逮住小狗捂到黑。

藏好唠姆？

藏好兰！

山麦仁：

山，山，山麦仁，

麦仁开花结石榴。

石榴皮，我吃唠，

石榴籽，我卖唠，

丁当丁当花盖噢。

你要胭脂我要粉，

咱俩打个琉璃滚。

这样的儿歌是带表演的，就有了一些艺术性了。这里不旦旦是唱，同时也让孩子们动了起来。

有的儿歌，往往好几个版本，一个地的人和另一地的人唱出来就不一样。如两个版本的嘎啦秧：

（一）

东嘎啦秧，西嘎啦秧，

谁家那小狗喝了俺那喂狗汤。

老狗老狗你别咬，

再咬我给你一担杖。

……

（二）

东嘎啦秧，西嘎啦秧，

一布袋米，一布袋糠，

一撒撒到那王家庄。

大娘哎，俺来抱小狗啊，

小狗待那干草垛上晒洋洋。

你去选办

噢

选花一，选绿一，

一选选唠个放屁一。

5、在那个年代里，孩子们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多现代化的玩意儿，却总是满满的幸福感。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天性的释放和快乐的纯真就是孩子们幸福的童年。虽然物质生活无法和现在相比，但他们走一走跳三跳，歌不离口，幸福着快乐着。

忽然想起做了这样一个专题，引起了许多朋友们的关注，有的写评论，有的发感慨，沉浸在那少年时代美好的回忆中，还有的和我回味、探讨那些早些年的儿歌，在这里一并表示衷心地感谢。同时还要深深地感谢郑贵尧老师，因为文中部分儿歌是由他搜集整理提供的。

想想那时候的孩子们，不但儿歌多的唱不完，就是上学以后课外活动也非常丰富。比如男孩子们打蛋（玻璃球）、打住（线团行头）、打瓦、打王八、滚铁环、打懒老婆（陀螺）等，女孩子们抓子、踢毽子、踢夹包、跳方、跳绳、跳皮筋等。只要你想玩，随时随地可以入伙。

后来，那些过去的儿歌渐渐没有人唱了，新的儿歌又流行不起来，于是流行的儿歌似乎有点断档。有一首儿歌在我的记忆中，孩子们似乎唱了几十年，也许现在还有喝的：

大苹果，圆又圆，

阿姨带我上公园。

我不哭，我不闹，

阿姨夸我妈宝宝。

能流行那么多年，应该就是好儿歌了。但我每当听到孩子们唱这首儿歌，心中总会有一种压抑感、强迫感，有点透不过气来。我不哭我不闹是为了得到阿姨的夸奖？那么受了委屈呢？也不哭吗？如果哭了是不是就要得到阿姨的批评？所以不敢哭？哭和闹是孩子的天性，也可以说是他们对付大人的一种拿手和武器，不敢哭不敢闹的孩子，心里会承受多少委屈，甚至很多大人（包括家长和老师）有时候都不会理解。

就到这里了，最后以几首儿歌作为结束吧：

老南瓜，面墩墎，

俺上佬娘家住一春。

佬娘给俺好饭吃，

妗由给俺白不眼（瞅人）。

妗由妗由你白瞅，

麦由黄稍俺就走。

宝谷宝谷，找找小姑，

小姑来唠，麦由熟唠。

宝谷宝谷，你待哪屋，

我待山后，住唠瓦屋。

山后吃啥？

黄瓜炒肉。

刮大风，搂豆叶，

一搂搂唠个花大姐。

花大姐，拾棉花，

一拾拾唠个大甜瓜。

俺娘就说割著吃，

俺爹就说到年下，

馋的俺小嘴直吧嗒。

青青菜，嘎哒油，

小两口睡觉待一头。

枕着花斗枕，

摸着光油头，

你说恣悠不恣悠

恣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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