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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像我们一般变老,
而我们留下来,慢慢老去;
时光不能吞噬他们,
岁月亦不能与之为敌。
——劳伦斯·宾雍
(诗人,曾任职英国国家博物馆印刷和绘画部)
对于这段诗文的最好诠释,莫过于承载着千百年人类文明痕迹的文物。敦煌古书《金刚经》——这一世界上最古老的印本——已经在伦敦被收藏了整整一个世纪。这部在868 年印刷的中国书籍比欧洲最早的印刷品年长了约六百岁。
在大英博物馆内,它不远处陈列着大约1455 年印刷的古登堡《圣经》(Gutenberg Bible),由于那本古登堡《圣经》头戴最古老的印刷书”的桂冠,于是对大多数访客而言,敦煌古书《金刚经》这部真正最早的印刷品先驱”,反而遗憾地被忽略了。这部世界上最早的印本其内容是一部佛经(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金刚经》)。这是一部长约5 米的卷轴装经典,卷首有一幅精美的扉画,描绘释迦牟尼佛陀在僧侣和飞天的簇拥中讲经说法的场景。
扉画长28.5厘米,左上角榜书祗树给孤独园”,主题为释迦牟尼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向四众弟子宣说《金刚经》。
虽然这部《金刚经》卷首那幅精美的扉画非常扣人心弦,但该经的印刷时间这一更为重要的文字,却出现在卷轴的结尾。在那里有这样一段重要的题记: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 二亲敬造普施。”咸通九年,即868 年。对王玠其人,我们无从知晓更多的情况,只能推测:他大概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相信诵读佛典或敬造佛像能够积累功德,从而让逝者免除轮回之苦。王玠借助新兴的印刷术,请人印刷并散发成百上千份《金刚经》,希望由此积下极大功德。为了双亲而刻印此经,不过是人们对《金刚经》的寄托之一。另一件(日期无法确定的)写本,则是写经人为了让一头老牛的灵魂能往生阿弥陀佛净土(而不是继续轮回为动物),并期盼能在那里与这头老牛再度聚首。委托他人印制或是自己印制佛经,就如同念经一样,是为了广积功德。
卷轴结尾。
1973 年,包括这部《金刚经》在内的一些文献由英国国家博物馆转交给了英国国家图书馆。近来,围绕这部《金刚经》所发生的各种故事比较复杂。早期,英国的修复人员用西方人的眼光来审视它,认为它孱弱而易碎。他们听取日本修复专家的建议,从背面对这个看似孱弱易碎的经卷进行了托裱。虽然他们满怀最良好的意愿,可这样做的结果却事与愿违。二十多年前,修复人员最终决定要复原这件世界级瑰宝的原貌。这项工作时至2010年最终完成。如今这部《金刚经》已经恢复到非常接近其当初印制完成时的模样,其纸质、纸张纤维、造纸工艺,乃至木版的印痕等,都得以纤毫毕现地重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在广西师大出版社近期引进的《寻踪敦煌古书<金刚经>》的一书中,英国国家博物馆首次公开的修复全过程,围绕敦煌古书的浮沉命运,向读者展现一幅历史深厚、知识广博的有关文物发掘、保存、修复的画卷。
《寻踪敦煌古书〈金刚经〉:世界纪年最早的印本书籍》
[英]吴芳思 [英]马克·伯纳德/著
袁玉/译,崔翔/校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3月版
节选
斯坦因所拍摄的千佛洞。
斯坦因当时最为关注的,是要让最好的语言学专家来研究他的中亚发现,以确定这些东西的内容和价值。因而他对这些遗书的保存和修复,或多或少地不是很在意,这也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一个特征。在他那个时代,邮政服务既快捷又可靠。所以,他经常把一些珍贵的遗书寄给欧洲各地的学者,以便他们空闲时可进行研究。1907年,在牛津的鲁道夫·霍恩雷收到过一包遗书的残片,乃英国驻喀什领事马继业寄给西姆拉考古总部的伏戈尔,然后伏戈尔又寄给了霍恩雷。斯坦因也曾在1911年亲自把200多种敦煌遗书寄给巴黎的伯希和。这些遗书,承蒙通济隆公司邮寄,寄送时所用的盒子没有里衬。
藏品刚运到英国的状况,最下方的即为这部《金刚经》。摄于1912年。以下插图均摘自《寻踪敦煌古书<金刚经>:世界纪年最早的印本书籍》。
用邮寄的方式来寄送珍贵的古籍文献,这在今天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因为古籍文献的收藏和保护乃博物馆与图书馆工作的重中之重。这部《金刚经》的修复历史,也反映了自其抵达伦敦的1909年以来的100年中,英国国家博物馆与英国国家图书馆对古籍文献保护态度的不断变化。
卷首变形及断裂情况。
查看该《金刚经》早期的照片,很明显,早在1000多年前被藏入第17窟之前,它就已经破损,而且在它的背面已经粘有裱补纸。现存最早的照片,是收在斯坦因1912年的著作《华夏大漠废墟记》中的那张。这张图片显示,扉画上有一道延伸穿过整个页面的严重水渍,左面卷起来的部分显示背面有两大块裱补纸。历经十多年后,斯坦因终于出版了《西域考古图记》(其间干扰出版的原因之一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在这本书的附图上,那些水渍和补丁都不太明显。遗憾的是,从1909年到1960年没有留下有关修复《金刚经》的任何记录。所以现在只能通过观察它的旧照片、察看《金刚经》的原件来推测它的修复过程。
通过倾斜光源,可以看见《金刚经》经卷上清晰的裂纹,这些裂纹最早可能在12世纪以前就产生了。
1914年,作为斯坦因的考古新发现,《金刚经》第一次在英国国家博物馆被展出。看来为了筹备这次展览,对它做过一些修复。为了避免经卷遭受更多的损伤,也可能为了使它更为平整,经卷背面原来的裱补纸很可能被揭下来。这些早期的裱补纸粘贴在破损处,而尤以沿卷轴中段的部位为多。中式卷轴为了存放方便,要将其卷起来,并用一条飘带(它被固定于卷轴右端的天竿上)缠绕卷轴并将其扎紧。所以,沿着卷轴中段的部位,因飘带摩擦或捆扎过紧而造成破损就十分常见。唐代对于写本和文书的裱补有时并不很理想。裱补用的纸张时常与原纸有很大的差异,不少较原纸更为厚重或粗糙。此外,有时还会随意地使用糨糊甚至其他黏合剂,这样往往会进一步对已经脆弱的卷子造成更大的破坏。现在我们一般会设法保留卷轴被发现时的状态,并尽量保留原来的裱补纸,以尽可能地保留卷轴的历史原貌。而这种方式在早期尚未被认识。当时很可能采取的方法是,将那些古代的不适当裱补视为一种破坏,从而对其进行揭除。
对1平方厘米的多层裱补纸逐一分离。
在《西域考古图记》中,《金刚经》照片上的那道水渍已不十分显眼。看来人们曾为清除这条水渍做过努力。可能是采用水洗,即将卷轴浸泡在热水中,或者更为严重的是用漂白剂。中国的佛教典籍,无论是手写本或印刷品,通常都用黄颜料染过。而上述两种修复方法,都会给黄色染料带来有害的后果。这种染料是从黄檗树皮中提取,给纸染上黄色。这种颜色与佛教有联系,有很多僧人的袍子就染成这种颜色。不仅如此,它还有强烈的杀虫效果,可以用来保护古籍不被虫蛀。这种颜色看上去很深,但很容易在水里稀释。《金刚经》卷轴的前部分看上去很可能是被水洗或漂白过,使原来的黄色褪色不少。
用修复纸裱补在一小块缺少的部位。
这张照片摄于何时,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是在1921年之前,或许还可能早至1914年。上面有古代裱补纸的痕迹,同时也还没有进行托裱。托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所有在第17号洞窟中发现的敦煌遗书,无论是写本还是刊本,初被发现时都没有托裱。因为它们原本都是书”和文件,传统上不会进行托裱。然而一旦这些古代遗书离开其固有的历史语境,被作为珍贵的古代文物看待,人们往往会对其进行一系列托裱的作业。在日本这种情况尤其普遍。具体来说,其做法包括对其背面进行衬托,并在上下加以精致的丝绸溜边。这种做法一般用于绘画。东亚的绘画经常被装裱起来并配以丝绸溜边。同样的方法也被推而广之,用于有价值的古代写本。例如日本所存的称德女天皇所刊印的《陀罗尼经》便经过了这样的处理。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当时英国国家博物馆的馆长以及修复人员,已就敦煌遗书的最佳保存方式达成一致的认识:只要有可能,尽量不要触动原来的形态。而日本的代表团依然对这种保护敦煌遗书的措施提出批评,认为这些遗书应当被恭敬地装裱起来。不过,时至今日,英国国家博物馆的负责人和修复人员仍旧秉持同样的共识:敦煌遗书应当被视作一种古籍文献收藏,而非绘画,保存它们的方式就是要尽可能地保存其原有的样式与形态。
手工修补所用到的部分工具。
然而,在20世纪初的几十年中,托裱此部《金刚经》的决定,亦曾出现在英国国家博物馆。这个决定的出发点,可能基于这件卷轴出现了酥、脆等情况,而这种情况,在古代的裱补纸被揭除后,又显得更加严重。由于在揭除古代裱补纸的同时,也造成原纸背后的表层被揭去,从而使原纸更加单薄。而用水洗除水渍的办法,也可能影响到纸张的质地。对敦煌遗书的修复,还包括曾用较粗硬的马尼拉纸托裱脆弱的卷轴,或将残片粘贴到深棕色的糖袋纸上。敦煌遗书在英国国家博物馆的时候,绝大多数文书的修复都是由博物馆的装裱处进行,而这里的修复人员,更熟悉欧洲的纸张以及欧洲书籍的装帧形式。这部《金刚经》可能因卷首精美的扉画而被单独挑出来,当作艺术品”而不是纯书籍对待,因而对它的修复方法看起来与其他敦煌遗书有所不同。可能在拍过《西域考古图记》中那张照片后不久,这一件《金刚经》卷轴被修复人员用优质的日本宣纸加以托裱。
对《金刚经》的托裱看上去十分仔细、小心,对托裱纸应该也曾精心选择。这次托裱很可能出自一位日本装裱专家之手,此人曾供职于英国国家博物馆,是劳伦斯·宾雍的手下。宾雍自己是个诗人,他最著名的一首诗篇作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
他们不会像我们一般变老,而我们留下来,慢慢老去;
时光不能吞噬他们,
岁月亦不能与之为敌。
每当日落与清晨,
我们都想念着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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