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礼哲｜又到谷雨节

谷雨，雨生百谷，一个滋润富足的节气名。看到“谷雨”这个词，脑海里会浮现出“平畴翠浪麦秋近，老农之意方扬扬。吾侪饱饭幸无事，日翻芸简寻遗芳。”的景象。那沉甸甸的谷穗和农家房檐下成排的玉米垛仿佛就在眼前，似乎能看到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嗅到浓浓饭香，令人垂涎欲滴。

庚子年谷雨节又到了，让我想起47年前的那个谷雨节，母亲借粮的情景。1973年，谷雨节头天晚上，母亲用家里仅有的半碗玉米糁熬了一锅粥，加了些绿豆瓣叶，娘儿仨勉强应付了一顿晚饭。吃完饭，母亲告诉我和弟弟：“我向队长请了假，去舅舅家借点粮食回来，明天早晨天不亮就要走。你们早点起床，没饭吃，先上学，我从舅舅家给你们带饭回来。”

大集体时，每人每天只有一斤毛粮。母亲一个女人，养活三口人，根本挣不回基本口粮。生产队每十天发一次粮食，我们家常常等不到发粮食的时间就断炊了，母亲只好向亲戚或左邻右舍借粮食，撑持到发粮食时。我们家离舅舅家有近20里路，一个来回，步行得半天时间。舅舅家虽然比我们家宽裕些，也很少有多余的粮食借出来，只是两地发粮食的时间不同，我们队逢“10”发，他们那里逢“5”发。

早晨起床后，我们收拾好门，饥肠辘辘地上学，每节课下课，都要跑到操场东边看着母亲回来的路，望眼欲穿。课间操，我冷汗直冒，突然，两眼发黑，晕倒在地。老师扶我到他寝室，泡了一杯糖水，喝下后回才又到教室上课。午饭时，仍未见到母亲，我和弟弟一直在操场东边等着。直到快上下午课了，才见母亲匆匆朝我们走来，我们迅速迎了上去。母亲连忙把背篓放下，拿出两个玉米面烧饼递给我们，眼里噙着泪花说：“路程太远，你舅妈现做饼，回来晚了，把你们饿坏了！”我们只顾狼吞虎咽地吃，顾不上回答母亲。晚上，母亲告诉我们，两个舅舅一共借给她一斗2升玉米。从她的表情和言语中我们知道母亲这次借粮并不顺利。

回想起那年谷雨节，母亲借粮食的情景，让人心酸！在那朝不保夕的年月，母亲每年不知要借多少次粮食。她忍辱负重，忍饥挨饿，绝不允许我们耽误一节课，供我们读完小学、初中、高中，我还读了师范。不知那些年月，母亲遭了多少罪！